淩老頭吸了口旱煙，道：“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大事，既都扯開了遮羞布，不分掉還能怎麽樣？！老大家理虧，這事不早早掰扯清楚，以後老二一家心裏也難受憋屈……”

魏裏正嘆了一口氣，道：“好吧，那我明天叫上族老們一並去主持。說句實話，這個事，是你家老大家的沒心肝。”

“不說了，”淩老頭道：“現在指著她說，不是要逼死她嗎？！不看她面，看孫子輩的面，也不能太指摘她。自私一點，其實沒什麽錯。”

“自私是沒錯，可是不該在要餓死人的時候自私。”魏裏正嘆氣道：“淩叔還是心善啊。既是如此，以後我也叫村民們少議論你家老大一家。”

“多謝了，”淩老頭道。

“現在日子難過，不相互扶持，還要相互看笑話嗎？！”魏裏正嘆氣道：“這天要是下雨就好了，現在弄的家家戶戶都要妻離子散了，有幾家已經賣人了……哎……”

淩老頭心中微微沈重了一些，看了看天空，眉宇之間，十分惆悵。

天折騰人，人也折騰人啊。

淩老頭回家之前先去地裏看了看，看著幹枯卷邊的麥苗，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。

一層焦心是為這天燒人心，二層焦心，是再沒有比臨老了看到兄弟不睦，生了嫌隙更難受的了。

比起很多偏心的父母，他淩老頭自問算是比較公正的了，可還是抵不上有私心的兒女。

罷了。

“散了就散了吧，不是生的時候散，就是死的時候離，哎……”淩老頭回家去了。

王淑芬站在他屋旁邊等著他。

淩老頭對她招了招手，道：“你來。”

“爹。”王淑芬跟著進了屋。

淩老頭坐了下來，想了下措詞，道：“你大嫂做的算不上錯，這一點，你莫怪她。”

王淑芬紅了眼眶，不吱聲。

“她是不太地道，可是你也不必懷恨在心一直耿耿於懷，受難的是你自己罷了，我和你婆婆，是知道你這個人是什麽人的，以後，咱們還是跟著你們二房過日子，你們不嫌咱們二老麻煩就成了。”淩老頭道。

“不嫌，這是應當的，”王淑芬道。

“你大嫂的事，是難為你了，分了也好，分了眼不見為凈。”淩老頭道：“你這性子也是太要強，以後對招弟好點兒，這孩子，是個好苗子，莫要因為她是女兒身就輕看她。”

王淑芬點點頭。

“你可怨我？”淩老頭道：“以往一直以為你這嘴是刻薄的，早些年不大喜歡你，臨到災禍餓上頭了，才曉得，人吶，該怎麽看。以往是看錯你和你大嫂了，你是個有真心，有血性的……”

“不怨，再怨，又怎麽能怨爹娘呢，是我和柱子沒用，”王淑芬道：“讓爹娘掏空了家底，又讓招弟怨恨。”

淩老頭道：“招弟是你親生的，血脈相連，你以後稍好些，她會知道的。”

“明天分家，我不虧待你大哥大嫂，你也莫生怨恨，”淩老頭道，“他們家三個孩子，那二兩嫁妝銀子也不頂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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